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过士行:写没有答案的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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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过士行:写没有答案的事

  中国新闻周刊记者/毛翊君

  发于2020.1.13总第932期《中国新闻周刊》

  退休之后,过士行挺忙的。他得玩儿,客厅的茶桌、书房的书架和书桌,满满当当散落着各式的虫具,上百只蛐蛐罐、蝈蝈筒,他把玩了二十多年。得空儿,他要去十里河虫市遛遛,挑几只叫声清亮的蝈蝈回家。一次,葫芦虫具上的小零件坏了,他量了量尺寸,上淘宝一搜,得意地找到了合适的卖家,花十几块钱修补好了这上百元的宝贝。  

  他曾经在舞台上呈现的作品,如同他的生活,充满京味儿的语言和乐趣,抖段子的节奏,包袱一抛,台下笑声就起。1993年,在北京人艺门口,观众排出一里长,一直堵到报房胡同里,就是为了看一场过士行写的话剧《鸟人》。

  上世纪90年代,他作为编剧的闲人三部曲——《鱼人》《鸟人》《棋人》大火,奠定了他在中国现代派戏剧史上“过爷”的地位。那时候,他已是知天命之年。姜文看了他的戏,邀请他给自己复出后的首部电影当编剧,于是,有了姜文认为“来劲儿”的《太阳照常升起》。

  如今,在雾霾里的北京深冬,过士行闲适地待在通州暖气充足的住处,十几只鸣虫在罐子里的叫声此起彼伏,仿佛嫁接了一个丰收的秋天。

  困惑与开始

  在瑞典著名编剧和导演英格玛·伯格曼的作品《婚姻情境》里重新发现人性的机关时,过士行已经想尝试导演一部话剧,那是2009年左右。《婚姻情境》曾在1973年于瑞典电视台播放,是一部六集电视剧,引发众多讨论。之后,伯格曼相继又创作出了此作品的电影版和话剧版。

  等过士行真的作为导演,把它搬上中国话剧舞台,离他产生做导演的想法又过去了好几年。打动他的地方与当初第一次看时仍然一样——故事里的女人在询问男人,自己是否要生下孩子。伯格曼感叹,在情感面前,大多数人都是文盲。过士行深以为然。

  伯格曼在情感上历经波折,有过五任妻子,这些感悟被注入作品。话剧舞台上的人物始终是男女主角两人,场景就是他们的家或男人的公司,没有戏剧化的情节,只用两人的对话,带出他们的婚姻故事,以及其中琐碎又致命的问题。

  过士行从未感觉生活的细节被如此细腻地展现。“我们从小缺乏爱的教育,只有爱集体,爱事业,但关系到个人、伙伴、异性的爱,都是回避的。”过士行对《中国新闻周刊》说。

  在这之前,他关注的是社会层面中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。比如,北京树林里的鸟市,精神分析医师观察养鸟的人,想要构建自己的学术系统,为此把这里变成了“鸟人心理康复中心”。来到这里的养鸟人只关心鸟,看似关心鸟的鸟类学家却把珍贵的鸟做成了标本。众生相在此展开,没有人关心彼此,没有人关心人类,这是过士行的困惑。也深深击中了当年的观众。

  但他最喜欢的还是《棋人》,关于天才孤注一掷的投入和逃脱不了的宿命。下棋为生的人,棋类的名家,都是过士行再熟悉不过的人,从小看着他们未成大器时的样子,日后又见到那些人功成名就。他的祖父和叔祖父,就像剧本中的主角,“风度翩翩,白皙的皮肤,修长的身材,从外表到骨子里是天生的儒雅”。

  北平解放的时候,围棋世家从安徽应邀迁居而来,成立北京棋艺研究社——新中国第一个围棋组织。过士行出生在1952年冬天,家人依据明末的围棋大师先祖过白龄传记中,“其人雅驯有士行”一句,为他起了名字。但是,年幼的过士行就发现,自己数学不行,难以深入围棋之中。最终只走到业余三段。

  那时候的他,有自认为颇为神气的理想。他不止一次想象,自己拿着大铜铃,吆喝着“倒土”,等垃圾装好车,车子发动,他就飞身上车,绝尘而去。再长大一些,他喜欢上另一份工作——掏茅房。他就把凳子倒背在自己肩上,假装是粪桶,手里拿起一个水舀子,喊“厕所有人吗”,这种时刻,他觉得“其乐融融”。

  小学二年级那个寒假,他翻到了《林海雪原》,开始迷上小说。他跑去租书铺子里,花一分钱,站半天。从《说岳全传》《杨家将》《海底两万里》等中外传奇,到恩格斯的《家庭、私有制和国家起源》,甚至是《胚胎学》。他记得一个戴眼镜的瘦高店员看见他翻这书,面露愤怒,厉声问他是哪个学校的,他赶忙逃跑。

  看了书,上课的时候就天马行空地乱想。这一切都给他日后的戏剧写作隐约打下基础。那些戏剧中的荒诞和寓言色彩,加以京味儿的相声式的讽刺,都是小时候对周遭的观察和各种杂乱阅读之后的化学反应。

  从记者到戏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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